在经历对NBA伤害极大的停摆之后,1999年1月23日——也就是劳资双方终于达成协议的一周后——联盟开始为新赛季预热。黄蜂在夏洛特体育场举办了一场免门票的队内训练赛,想要招徕人气。
比赛定于中午12点半开始,场馆方预计多则会有8000人上座,但没想到,从早上7点开始,就已经有球迷在排队了。后来现场人山人海,为防踩踏事故,场馆被迫提前20分钟开放了入口。最终,这场比赛的上座人数为15371人。
不知道的还以为乔丹在夏洛特复出了,但事实上,当天大部分来现场看球的人,都是冲着P大师去的。
P大师,即Master P,本名珀西-米勒,是90年代名震全美的说唱巨星和企业家。但在1999年那一天,他代表黄蜂出战,本来是替补,但因为球迷们“我们要P大师”的呼声太高,教练组很快让他上场,而他也在上场之后立刻投进一记三分。他举起三根手指,身后的一位球迷举着标语牌,上面写道:“再见,MJ;你好,P大师!”
那场比赛里,31岁、身高1米93的P大师一共打了16分钟,6投3中得到9分2篮板4助攻,帮助球队拿下胜利。这看似是一位大龄新人征战NBA的令人振奋的开端,但仅仅一周后,他就被黄蜂裁掉了。
23年前,这位年收入比顶薪级巨星奥尼尔和加内特加起来还多的说唱巨星,放下身段想要在NBA追求一份底薪短约结果失败;23年后,P大师竟然还没有放弃自己的NBA梦想,毛遂自荐竞争鹈鹕主帅一职再次失败,P大师与NBA的故事可谓一言难尽。
* * * *
珀西-米勒出生于新奥尔良市,成长于臭名昭著的“卡利普项目”。这是当地犯罪率畸高的公有住房社区,年久失修,80年代毒贩黑帮横行,暴力谋杀随处可见,几乎成了法外之地。
米勒是家中长子,下面还有四个弟弟妹妹。就像来自加州犯罪率超高的康普顿社区(无独有偶,这里也是西海岸嘻哈的兴旺地)的哈登、德罗赞等人,篮球是米勒打小以来的避难所,让他得以远离街头犯罪。
“篮球拯救了我的人生,让我走上正途,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。”米勒说。
如今的P大师想成为NBA主帅
从5岁开始,米勒就在社区里打起了篮球,哪怕过了宵禁时间,他还敢在公园里练习跳投。他不是没遇上过犯罪分子,但那些人都知道,“P只是在打球而已,别折腾他了。”
高中时,米勒加入了当地的篮球强校布克·T·华盛顿中学(已在卡特里娜飓风后废弃),并最终考上了休斯敦大学。不能确定米勒是否得到了篮球奖学金,但他在校队的生涯没能持续太久,因为右膝前十字韧带撕裂,他被迫中断了校篮生涯,而且直接退学。
后来,他转到奥克兰市读大专,这也是他的音乐事业开始起飞的时候。
米勒成年后,祖父给了他1万美元积蓄创业,让他在奥克兰开了一家规模很小的唱片行,名叫“无极限唱片店”(No Limit Record Shop),上架的都是米勒自己收藏的唱片。他也顺便创立了同名唱片公司,平时把货放在车尾箱到处买。
在说唱崛起的90年代,他凭借敏锐的经商头脑和音乐天赋大发其财,从当地热门唱片行摇身一变成了全国知名的音乐厂牌,到1998年,他的公司每年可以卖出超过1.2亿张唱片,他个人收入据传至少有5600万美元。同年,他宣布《MP Da Last Don》会是他最后一张专辑。(跟乔丹一样,这次“退役”并不是真正的告别。)
恰逢NBA停摆,米勒就动起了脑筋,想开辟一条新路子。1998年夏天,米勒通过层层关系,与皮尔斯、卡塞尔、费舍尔这些当时声名鹊起的新星一起训练,混了个脸熟。据称他在那些野球赛里非常拼命,就是想证明自己可以打NBA。
到秋天,米勒又找关系签约了大陆篮球联盟的福特韦恩狂怒队,周薪1000美元。他一共打了8场比赛,犯规数(24)比得分(15)还多。狂怒队的天赋并不差,他有9位队友都得到了NBA的召唤,但他无人问津。
但作为乔丹退役后篮球圈里最受关注的人物之一,不少NBA球队的确对米勒的人气有点想法。
停摆确定结束后,米勒托人联系到小牛队总经理老尼尔森,见面聊得很顺利。在纳什(他俩早年结识于奥克兰的球场)的带领下,他还参观了球队的训练设施。但令人疑惑的是,米勒缺席了此后小牛安排的晨间训练,因此失去了签约机会。
多年后,老尼尔森之子唐尼-尼尔森承认,当年小牛动心签下米勒,并不是出于篮球理由,而是觉得找来一位说唱明星,或许对球队吸引自由球员有帮助。老尼尔森以前跟韦伯、尤因这样的巨星都闹过矛盾,他也觉得或许米勒可以成为球员与教练组之间的缓冲,促进球队的良性沟通。
不管怎样,小牛的大门最终对米勒关闭了。几天之后,他又前往夏洛特,参加黄蜂的训练营。能得到这个机会,还是得靠关系——黄蜂新秀里基-戴维斯是“无极限”体育公司签下的球星,是戴维斯的父亲帮忙牵线,米勒才得到了黄蜂教练组的关注。
黄蜂之所以愿意考虑试训他,也有自己的原因。当时黄蜂队内相当混乱:梅森受伤报销;莱斯陷入交易流言,休赛期还动了手术;老板还陷入性丑闻官司,形象极其负面,简单来说,黄蜂需要有人来提振士气,促进上座率,米勒就成了一个相当完美的人选。
有球队内部人士也承认,引进米勒,其实就是黄蜂的一次作秀,哪怕米勒其实诚意满满。
当时黄蜂一天训练两次,强度很大,米勒都坚持了下来。只不过有点诡异的是,他从来不跟队友一起在更衣室洗澡,引起过一些讨论。
因为有他的存在,黄蜂训练营的确热度很高,后来也有了内部训练赛一票难求的场面。等季前赛开始,米勒又感受到了现实的残酷,他在两场比赛中只打了8分钟,3投0中只靠罚球拿到2分。
他还一度扮演队长的角色发表鼓舞士气的讲话,但到真刀真枪的时刻,黄蜂根本没把他当作即战力使用。被裁掉之后,米勒一直耿耿于怀,说自己是当年黄蜂队里最大的明星,黄蜂不肯要他,是“政治原因”。据他表示,当时黄蜂总经理直接告诉他,“你是个很出色的篮球运动员,但你的音乐就是垃圾,而我们地处圣经带城市。”
所谓“圣经带”,指的是美国基督教福音派在社会文化中占主导地位的地区,俗称保守派根据地,大多都在美国南部。匪帮说唱,在这里是不可能被主流接受的。
于是,米勒再等了一年,到1999年,猛龙也给了他试训机会。这又是一支迫切希望打开市场的新队伍,米勒在流行文化中的影响力再次有了用武之地。
P大师单场命中2记三分
只不过这次,米勒的NBA体验更加糟糕。他与安东尼奥-戴维斯、查尔斯-奥克利和迪-布朗等老将关系恶劣,虽然自己也是30多岁,但却被这些老油子当成新秀折腾,据传他甚至跟布朗大打出手。
他在猛龙打了6场季前赛,一共出战23分钟,得到13分2篮板4失误5犯规,被裁得毫无悬念。他一度希望拉拢年轻队友,希望他们为自己说话,但并没有人站出来。米勒后来说,他对卡特相当失望,“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事,我以为到最后他是能站我的。那时候,他们都在利用我的名气。”
离开猛龙后,米勒大概也明白,自己是没可能成为真正的NBA球员了。虽然几年后他还去过掘金和国王试训,但看起来更像是为了结交人脉。NBA与说唱亲密无间的时代,也随着斯特恩的着装令逐渐告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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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大师的NBA球员梦或许终结了,但他的篮球之旅并没有因此停止。他后来成立了自己的AAU球队,亲自下场执教,发掘了詹宁斯、史蒂芬森和德罗赞等等好苗子,堪称他们的导师。
年轻的德罗赞、詹宁斯和P大师
德罗赞在大学时期和P大师的儿子罗密欧-米勒一起就读于南加大,在当时得到了P大师很多的帮助。“他教会了我们如何生活,如何理解商业和篮球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他就是如同我们的父亲般的人物。”
这么多年过去了,P大师仍不忘自己的家乡,当大范甘迪下课后,P大师立刻表示希望鹈鹕考虑自己,NBA也是时候在教练圈做出变革了。
为此,他签了Jay-Z的经纪公司,找到其篮球总裁雷蒙德,希望能打开更多大门,遗憾的是,他仍被当做儿戏。在鹈鹕正式选择威利-格林担任主帅的新闻里,P大师甚至没有被当做候选者提及。
2017年,P大师创立了GMGB(Global Mixed Gender Basketball),全球混合性别篮球联赛,并吸引了阿泰斯特、布泽尔等多位前NBA球星的加盟,曾和NBA有过联系的“女魔兽”格里娜为其宣传,美国女篮传奇丽萨-莱斯利也成为新奥尔良队的教练。
而就在一周前,湖人老板珍妮-巴斯表示,在科比离世之前,他们在探讨创立一个男女混合联赛的想法,通过这个联赛改变篮球版图,并在那里展现科比女儿吉安娜的篮球天赋。不知巴斯是否了解,这样一个联盟,P大师早就有过构想并成功创建了。
尽管P大师关于篮球的想法总是被人嘲笑,但不得不说,他在一些方面确实很有远见。
P大师的身价早在20多年前就已达到将近4亿美元,他是成功的音乐人、演员和企业家,他对篮球的热爱也始终如一。对太多和他出身类似的贫苦黑人来说,NBA都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梦想,但P大师曾经无限接近过——至少他的音乐能响彻这里的舞台——以后的事,谁知道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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